第 7章
哦,那尊龙凤呈祥瓷雕钟座。阴险狡猾的“天龙”在出场之前,竟然也知道时间的重要性。
第二天上午九时许,刘海波开车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人民广场。
刘海波把车子停在广场路边的临时停车场。
在将车子停好之后,刘海波走下车来,拿毛巾擦了擦车子,环顾了一下四周情况,便直奔人民广场边上的一家个体的烟酒食杂店,来买香烟了。
薛坚局长已经把年轻的女公安侦察员陈晓虹安排到那个小店里去"上班"了。
接到“天龙”下达的手令之后,刘海波必须尽快向薛坚局长呈报“天龙”手令原件,并得到薛坚局长制定批准的下一步工作计划。
今天早晨,当刘海波开车来到工人新村十字路口拐弯处时,因为指示灯发生了“故障”,被正在路口值勤的交通民警拦住,借着查验出示驾驶证的刹那间,将“天龙”的手令,通过交通民警转交给薛坚局长了。
现在,刘海波将从陈晓虹那里,直接得到薛坚局长的指示。
刘海波替代假扮的潜伏特务代号“八五九”的真名叫汪明,当他一走近烟酒食杂店,隔壁几个小店的姑娘都十分殷情地管他叫“汪师付”,有一位漂亮的姑娘还跑出店来,拉着他问这问那……
刘海波感到陈晓虹一直在那边用嫉妒的眼神瞟着自己。
当刘海波走上前去时,陈晓虹把脸儿扭了过去,故意同一个秃顶的聋哑老年人,在比比划划地讲着一盒低档香烟的价钱,这种举动,在旁观者看来,陈晓虹只不过是一种连稍微掩饰一下都没有做到的嫉妒而已。
”同志,买一包'健牌’的香烟。”
陈晓虹一撇嘴,上前先把刘海波手上的钱一下抓过来,然后才从货架上抽出一包"健牌”的香烟远远地扔了过来。
刘海波接过烟,笑着说了声“谢谢”,便离开了烟酒食杂店。
刘海波慢慢地走向自己的车子,可憋在心里的笑差一点爆发出来,陈晓虹这个小丫头,如今混到这群比商品还杂的个体户行列中,不仅能够把算盘打得"噼里啪啦”的作响,也煞有介事地卷入到她们的小天地里去了。
不得不佩服,薛坚局长选人用人的眼力真不错。
刘海波把烟盒拆开,一边往镀金的金属烟盒里装烟,一边仔细地查看着烟盒上封皮、锡纸,没有发现任何字迹。
刘海波不禁埋怨起这个粗心大意的陈晓虹,只顾逢场作戏,可能把藏有指令的香烟给忘掉了,或者是拿错了吧。
刘海波把每一支香烟都捏了捏,再检查了一遍,也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感觉。
唉,这个陈晓虹难道非逼着他再跑回去一次吗?刘海波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出现了什么情况。
刘海波燃起了一支烟,大口地吸着。
刘海波对陈晓虹这个娇小玲珑、体态轻盈、举止大方的女孩子,干了一件这么糟糕的事情,感觉到了迷惑不解。
陈晓虹这个“合作者”一开始就同刘海波闹别扭。
记得,还是在刘海波来公安局接受训练的日子里,有一天,薛坚局长说要松驰一下脑筋,非要拉着刘海波去打一场篮球不可,两鬓斑白的薛坚局长作为对方的后卫,刘海波依然感到威胁很大,令刘海波稍微放心的一点就是,那位胖得肥肉跟着动作乱颤颤的炊事员,系着白围裙,撸着袖子,像一只肥大笨拙的企鹏,不论是谁,只要手中有球他就猛扑上去,像抓猪似的,死抱着手上有球人的腰不松手。
胖炊事员对每一位被他箍得满脸发紫的倒霉者,都会送一句很讲究实效的问候,“怎么样?把球给我吧!”
连对这位胖炊事员早有防备的薛坚局长,也没有幸免。
薛坚局长刚刚从篮板下抢到一个篮板球。
薛坚局长的同伙中的这位胖炊事员大将便把他的腰紧紧地拥抱住了。
”一伙的,一伙的。咱们是一伙的呀!”薛坚局长挣扎着连声提醒着那位胖炊事员。
“炊事班才是我的一伙,你算老几,把手上的家伙拿过来吧。”胖炊事员说道。
薛坚局长鼓足全身力气对抗着这位同僚的勒索,还是有点招架不住了。
就在这时,救苦救难的陈晓虹闯进了篮球场,薛坚局长急忙把球传给了她。
这下让胖炊事员傻了眼,也让球场上所有的球员不知所措。
陈晓虹拍着球,快速地往前带着,趁双方队员还愣神的时候越过了中线,直奔篮下而去……
刘海波一看这位不守规矩的替补队员,还真的要投篮得分了,便一个健步冲上前去……
对于这位翘着小辫子,用一行洁白的小牙咬着下唇小姑娘,刘海波这位彪形大汉实在不好意思的用真本领,惟恐一动手就把她撞坏了。
刘海波只能像打招呼一样,扬着一只手,隔着很大一段距离向后倒退着。
陈晓虹大声的说道:”你手舞足蹈地想干什么?也要学那个胖子炊事员的损招吗?”
刘海波不好意思地慌忙垂下手,就在这一瞬间。
陈晓虹轻松地跳起来,飞快、干净、准确地把篮球投进篮圈里。
此时此刻,裁判员和大家一样,只顾伸长脖了咧着嘴,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傻傻地看着。
薛坚局长跑上前,抓起挂在裁判员胸前的哨子吹响了,一本正经地高喊着:“投中了!两分,有效,好球,得分”……
”哼,敌人的篮板可不允许你这么混上去!”刘海波走到了篮球场边上,点着一支香烟,在心中抱怨着。此时,刘海波被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给难住了,不知该怎样来应付眼前这种局面……
"喂,同志,你的钱,你买烟剩的零钱。”陈晓虹挥动着几张钞票追了过来。
谢天谢地,陈晓虹总算发现了自己疏忽,设法跑来挽救了。
"汪师付,你真粗心大意,找给你钱都忘了拿,头也不回的就走了。”陈晓虹努了努嘴,反到怪刘海波粗心大意。
”谢谢”。刘海波笑哈哈的接过了钱,看都没看一眼,就要往口袋里面揣。
刘海波认为情报一定会夹在零钱里面,准备回到车子里面再打开来仔细看看,谁知陈晓虹性急,非要刘海波当面把钱当面点清不可。
刘海波假装点钱,一张张仔细地看了一遍。真的全是钱,什么都没有,他皱起了眉头。
“当面君子,过后小人。钱数对不对呀。”陈晓虹高傲地仰着脸,说道。
"不对!”
"那差多少?”
"差得多呢!”
“那你就到中国银行市中心支行去取吧。”陈晓虹说完,转身便走了。……
一走进中国银行本市中心支行的铁质大门,刘海波一眼就看见了薛坚局长的得力助手杨智河,他在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,仔细地查看着帐本。
刘海波纷乱的心境骤然平静下来了。
“我是水产公司的财务,麻顺您,我要查寻一笔款子。"刘海波说道。
"请你到这边来。"
说完杨智河领着刘海波,从银行营业大厅后门工作人员出入处,走出了中国银行营业大厅,来到了后院的一个小屋子里。
“陈晓虹干得真漂亮,这么快就把你送来了。”杨智河张口就夸奖说。
“她真当成买卖来做了,把我弄得好苦。”
“马上行动吧,‘八五九'!"杨智河拿出一个黑色手提包和一件中山装,眨了眨眼睛,说道:"一切都给你准备好了。根据薛坚局长分析,龙凤呈祥瓷雕钟座显然已经不在马家了,但你必须还得从那里下手去寻找它的下落,马家的主人是一个年近五十岁的寡妇,她就是文化大革命时本市造反派的总司令马红武的遗孀。这里大有文章,关于马红武的事以后再详细的说吧。事情也真凑巧,她家的房子漏得不能安身,今天一大早就跑到房管局来吵闹。喏,这不就来了机会吗?!你这位房管局“干部”就要去看看,然后表示同意尽快派人来给她家修里修理。”
刘海波穿着一件中山装,手拎着一只黑色手提包,鼻子上还架着一付金丝框的近视眼镜。
当刘海波来到马家,向女主人说明来意之后,她很受感动,非要请刘海波到屋里坐坐再工作。
刘海波感到盛情难都,只好矜持地坐到椅子上。主人显得格外热情,又递烟、又沏茶地忙开了。
刘海波环视着屋里面的摆没,只有一个破柜子、两把椅子。这位当年显赫一时造反司令马红武的太太,今天怎么沦落到了这步天地。她身穿一件肩膀上补着一大块补丁的衣服,鲁迅先生笔下描写的那未老先衰、瘦骨伶仃的祥林嫂那个模样,就好像是在描写眼前这个女人一样。只是偶而闪亮的眼神里,还残存着一点妩媚的光彩。
历史和岁月是多么的残酷无情呀,对于她来说,一面清如秋水的镜子,已经没有一顿美食更有价值了。
“我好像来过这里。"刘海波站起身来,对她端上的茶表示谢意。
"哦,请原谅,我的记忆力很差,像你这样的好干部,我竟然也给忘了。”
"大约是在一年以前,为了什么事过来的,我就不记得了。"
”因为穷,我总是记住钱,而把人给忘了。"
"我记得,那时似乎就在这里,好像还放着一件十分引人注目的东西。”刘海波说着。
"对呀!”她高兴得把两手一张开,仿佛有人提起了她十年前的事。”有啊,还摆着一个精美的龙凤呈祥的瓷雕座钟。”
“那么,现在这东西呢……"刘海波问道。
“卖掉了”,她婉惜地叹了一口气。
”就在半个月前,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,来我这里不知干啥,可他一眼就相中了那玩艺儿,出了大价钱呢,于是,我就把它卖给了他。”
她用手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,感慨地说:“唉,金子埋在沙子里也会放光啊!那个中年人买走了那件龙凤呈祥瓷雕钟座以后,还有几个人来这里找过这个玩意。”
“还有几个人来
找玩意!”刘海波大吃了一惊。“什么时候?他们是一道来的吗?
他们是什么模样?”
“不。我记忆最深的有二个人:一个在六天以前,是个左脸上有颗人黑痣的人;另一个是在四天以前,是一个……嗯,我想起来了,那是一个红鼻子的人。”